杂粮动物,我啥都能吃……

【洪爆】琉璃(15)

爆SEED追上荣秀风时,她正在电梯旁边的楼梯间里蹲着哭泣,他小声的把门关上,站在她身后斟酌酝酿着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他能说什么呢?他又能做什么呢?


荣秀风坐在楼梯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她在泰国差点被人卖掉没哭过,因为钱不够差点做不成手术也没哭过,在明德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更没留下一滴眼泪。


因为她知道人力不可为,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一束光突然照进她漆黑的世界,但是又悄然退出那便有了罪。


“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任何人……”


她把脸抬起来,拿手背擦了擦说道“但是我爸爸只有我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个亲人,如果连我都放弃他就再也没有活路。”


“我就算让高晋去抓韩建义,也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警察不是废物。”爆seed走近她几步,想伸手拍拍女孩瘦弱的肩膀。


荣秀风闻言突然又笑了“其实……一切并无改变,那天我抓着医生,如果我得不到他不做手术的解释就想着大不了拖着他先走一步。”


爆seed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在难接近。


“我拖着我爸爸太久了,去了太多地方见了太多人,我们都疲惫了,医生突然通知我器官那边出了问题,我起先不相信。”


她回头仰头看向她身后的爆seed,目光带泪“原来是你们提供的内脏,为什么会出问题?为什么唯独这批出现了问题?”


“这样……是不合法的荣秀风,你知道黑市器官的内脏都是怎么得来的吗?”


“但是,现在是韩建义!那个人是韩建义!我看过新闻,他不是一个好人,为什么不可以用他的器官去救我爸爸一命呢?”荣秀风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为难。


“用一个罪该万死的人,去换一条无辜的生命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爆seed僵硬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疼痛刺激着思绪,沉默良久才说“因为法律不允许,这样换算不对……”


哈哈哈哈……荣秀风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带着丝嘲讽端详了他片刻“笑死人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却在这里跟我说法律?”


“明明你们跟那个韩建义蛇鼠一窝,做了那么多生意,杀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现在来跟我说法律?如果不是警方卧底介入韩建义一样可以逍遥法外,你有什么资格……”说着她突然愣住了。


荣秀风见过和她在泰国黑市交易的那些人,也见过刚刚在房间里的高晋,脑海里突然又回想起她和爆seed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一个眼神。


干净纯粹,那双瞳孔里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情感,但是又隔着层理智的冷漠情绪。


他会抱着年年不厌其烦的哄着一个小孩玩的开心,会帮她出了高昂的住院费,会陪她一起守在她爸爸的手术室旁……


这样的人,和她在泰国遇见的人完全不同,明德的客户一直陆续等着器官做手术,一直没有出过错,而韩建义出事不久就出现了爆seed这个新面孔。


“你……你是……”荣秀风突然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一但证实她心中的想法,那她父亲就是彻底的没救了,而她怨不得爆seed半句。


聪明人不用把话彻底说开,他不会当着洪文刚和高晋说什么法律不法律,他只能在他们面前装懦弱,伪装不善于见血腥。


荣秀风却能听明白他的暗示。


“所以……我不能,就算不是我下令,我也不能让韩建义出来。”


楼梯里彻底寂静,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隐约还能听见楼下小孩在花园里奔跑的欢笑声,微风吹动树叶的飒飒作响。


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天气,但是楼道里的两个人都仿若置身在冰冷的寒冰地狱里。


对于爆seed来说是死局,但是对于知道真相的荣秀风来说又何尝不也是死局呢?


他剥夺了自己怨恨逼迫他的理由……


这个人是警方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在得到韩建义的肾脏。


“对不起……”荣秀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道歉。


“还有……谢谢你。”


一切并无改变,她没办法再去怨恨爆SEED的见死不救,也无法容忍失去父亲往后无望的人生。


她还是那个无望等死的人。


她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去,但是爆seed一下子握住她的手喊到“荣秀风!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的眼神爆seed在熟悉不过了,那是麻木到想毁灭一切的眼神。


“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活,没有了爸爸,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意义,我爸爸累了,我也是,放开我吧爆seed。”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为什么你不可以为自己而活?你还年轻,漂亮,以后你会遇见很多人,会有朋友,也会遇见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和他结婚生子组建新的家庭!”爆seed把手里的手握的更紧了一点,他觉得只要他一松开这个女孩就会再也回不来了。


荣秀风只是淡淡的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你知道在泰国我同时跟多少个男人发生关系了吗?他们趴在我身上的喘息声我现在都犹如在耳,我的身体永远记住了他们的触摸和味道,想忘也忘不掉,但是……我是心甘情愿的。”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付的起那么高额的器官和手术费的?我用自己的身体和那些人换取了高利贷的名额。一个人可以借五十万没利息,一颗肾脏再加上手术费。”


“你猜我一次性被多少个男人关照了?”荣秀风狡黠的看着他,似乎还带上几分炫耀的意思,爆SEED如鲠在喉,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太狼狈所以才会那样轻佻的说出这么残酷的现实。


“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了,回不了头了。未来有多美好,都已经于我无关了。”


她的手指一点点从爆seed手上抽离,被握的太紧已经通红一片。


“你生活在光里,怎么能够理解我这种污秽不堪的人,像我们这种人光活着都是一种惩罚,这个世界不欢迎我们,而我也不留恋了。”


荣秀风走了,爆seed说不出挽留或者劝解的漂亮话。


他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又如何去说服荣秀风?


那样残破的人生女孩唯一的依靠只有一个父亲,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也只有一个父亲。


没有期待的未来,没有重新开始的底气,失去一个唯一的依靠活下来也只是痛苦的延续……


有些人从一开始便生活在地狱里。


他先是低声咳了几下,然后喉咙越发干痒,一开始咳嗽便停不下来,他弯着腰捂着嘴咳到干呕,冷汗一层层的很快汗湿了他的后背。


身后似乎有双漆黑的瞳孔在注视着他,爆SEED发着抖回眸看过去,和男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漆黑如墨的瞳孔,乌紫的唇,然后男人嘴里发出脖子折断的呜咽声,爆SEED脸色瞬间惨白下去。


身体似乎有千斤的重量把他往地上压,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痛,他蜷缩着身体天旋地转的跌倒在地上。


电话响起的时候,洪文刚正坐在玩具公司的办公室里抽着烟,与此同时不知是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吵到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烟灰弹落到他的手指上,烫的他一激灵。


眼皮也跟着跳动了好几下,心里有些毛躁感,接听了电话高晋也说的简洁明了“爆seed倒在医院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然后直接挂了电话。随后抬头叫来了大古起身离开。


大古看他脸色难看,要去的方向是明德,加快了开车的速度也不敢多问什么。


其实爆seed这次病的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持续的高烧加上心里压力,心脏骤停了几秒。


所以他只觉得自己眼睛一闭在一睁就到了病床上,手背的输液管液体让他觉得冰冷,他有些不耐烦的就去拔针管。


身边传来一个很低沉的声音制止了他的行为。


“别动,马上就打完了。”


他这才看清楚病床旁边的洪文刚,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的问“老板,你怎么来了?”


洪文刚静静凝视着他,最终还是神色复杂的帮他换了新的暖手宝贴在输液管上,果然没一会冰冷的液体温度逐渐升温没有那么难受了。


坐下后洪文刚语气算得上温柔“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吧,我不想逼你改变,我们也许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你当过坐馆,甚至控制过金三角的最大毒帮,但是我也听说过,你这个人行事磊落,从不乱杀无辜。”


“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下还能保持干净的手段我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你还想留下我在也不会逼你了,如果你想东山再起,钱和人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躺着的人就挣扎的要坐起来,洪文刚只好上前去扶他。


爆seed抓住他扶上来的手缓慢的说道“老板,谁告诉你我干净了?还是说你没有调查清楚呢?”


“别人查不出来但是至少你能调查出来啊。”


洪文刚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很早之前他原本是不想深入去调查他的,直到当初查卓凯牵连到了他身上。


那个时候他依然没有让高晋继续查他,直到那天他在梦里哭出声来。


他不是好奇,他只是心疼,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才能把他逼成那样。


高晋调查的很久,询问了很多人,很多事情几乎不全,多少还要带点猜测。


酗酒赌博的父亲,和懦弱无能的母亲,加上一个可怜的孩子,光听听就能知道大概的生活不会太轻松。


听说那父亲每次喝完酒都会在家里疯狂的殴打那对母子,长年带伤的女人一边替他还债一边照顾孩子不敢反抗丈夫。


终于在一个深夜,殴打辱骂声停止,女人倒在了血泊里,外界是说女人终于想反抗拿刀捅向了丈夫,却不小心跌倒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警察进去时,孩子已经被打的失去意识,没人知道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没过多久,男人被卓凯打到住院,就在快出院时,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落死状凄惨,身边是同样一身伤的孩子。


流言霏霏,都说不清事情的真相……


爆seed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坐在病床上,他知道洪文刚一定调查过他的过去了。


于是自言自语的说起来“你们调查不出来什么的,警察也调查不出来,他们都说我母亲是杀人未遂死于意外。”


“好一个意外,那个懦弱了一辈子的女人就唯独反抗了那么一次,为了我……”


“那个男人是疯的,他差点杀了我,当时她扑在我身上护着我,被打的一声不吭,男人把酒瓶砸在我头上,留了很多血,她吓坏了,冲进厨房拿着平常做饭的菜刀对我说不怕,马上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平常连看见蚂蚁都会绕道走的人,为了我想杀人,可怜她的刀都没能砍到那个男人身上,一刀被男人握着挥在了我的身上,还有一刀被他清醒的抓着她的手,把刀捅进了她的身体。”


“他恨我们,恨到想杀死我们,一心认定我母亲出轨生下的我,这个男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任何人的解释。”


一次性说了太多话,他觉得自己心脏抽搐的有些呼吸困难,只好低头咳了咳缓缓气。


“后来他开始害怕我,把我关在仓库里不给吃喝,我无所谓的,我从来也没想过要活下去,我唯一想保护的人已经死了,但是罪魁祸首还没死我又有些不甘心,所以我利用了卓凯。”


看啊,他和荣秀风多么的像啊,所以他拉不住荣秀风也不会拉她。


他们这种人活着就是一种惩罚。


他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洪文刚,轻声问“你不是觉得她跟我很像才故意利用她让我做选择的吗?”


“这个选择我很早之前就做过了,当年我把他亲手推下了楼梯,现在我也决定让高晋去抓韩建义。其实我们是一类人,都是为了自己,双手沾染上至亲之人的血。”


闻言洪文刚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但是目光有些悲凉。


明明……事情按照他的计划在发展,可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猜测到他母亲的死绝对不是一场意外,但是算漏了他亲手杀了他父亲。


“我以为我都快忘了,但是荣秀风让我一下子又全都想起来了,我自己都杀了人又怎么可以还觉得自己多干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窗外昏黄的月,喃喃自语“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没有区别的,荣秀风的爸爸和韩建义根本就没得选嘛,该死的本来就是韩建义……”


然后他又侧头对着旁边空洞的无人角落问到“你说是不是?”


洪文刚眉头瞬间蹙起,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薛家强?”


“嗯?”他痴痴应了声,然后才恍若回神的看过来对着他笑。


“太黑了,你在这边啊……”


不安更加扩大,洪文刚侧身坐在床边,一把把他拥入怀抱,死死抱紧“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他不想再去在乎这个人跟他是不是同类人,走同一条路,也不想在乎泰国等着他的客户到底是多大的生意,他只想怀里的这个人好好的。


是他想要的太多,想从他身上得到太多,但是似乎自己正在一点点毁掉他。


这个人活灵活现的像只小动物闯进他的世界,是他残忍的像个挖坟人,一点点的把他隐藏的伤痛挖掘了出来,在把他的枯骨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成为自己的同类。


“老板,没事的你想太多了。”爆seed推开他的怀抱,只是笑。


很多时候为了不让别人探知到自己真正情绪的时候,他只会笑,笑意深达眼底,谁也看不出破绽,甚至他自己都认为只要笑起来,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洪文刚却抬手遮住他的瞳孔说道“别笑了,很难看的。”


然后俯身吻上他冰凉的唇,动作比以往都更加小心翼翼,好像是在亲吻他密密麻麻的伤痕,一点一点探进,触摸到他破碎的灵魂。


为什么不拒绝呢?爆seed问自己,他应该气愤这个人一边说着爱他,却又一直调查着他,甚至利用和他有着同样伤痕的荣秀风逼他做出选择……


可是他只是回拥着这个人,像只搁浅在沙滩上将死的鱼,洪文刚的碰触就像涓涓细流爬过他灵魂的每一丝缝隙,让他的饥渴找到了意义。


他隐匿在黑夜里一寸一寸的扒开他的衣领,让月光照耀在他的皎洁如白瓷的肌肤上,低头开垦……


因为无话可说……


因为千言万语……


但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只能在这黑夜里,将对方融入进自己的躯体里,把自己的痕迹遗留在对方的身上甚至是骨子里。


伤口永远也无法复原的,总能在时间的某一个节点突然裂开刺痛,反复结疤反复撕裂。


可是有些人可以是解药,能够填补他伤口上的空洞。他在洪文刚的肩窝里看向他的身后,对着漆黑的空气裂开嘴笑的有些示威。


(我最终是想写救赎的,一个双向救赎。但是加入太多自己的个人感情了,挖坟挖到自己身上就很难受,但是我坚持不弃文吧。写完这个我可能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写任何东西了。也不敢把话说死说再也不写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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