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爆】琉璃（24）
爆SEED手指摩擦着自己指节上的那枚戒指，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先是洪文刚那张一向波澜不惊的脸，在到高晋，卓凯，甚至是阿钉他们，还有一些在金三角死里逃生的支离画面。
像是死前的走马观花一样，他也有想过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才会被迫陷入如此绝境，直到楼下响起几声枪响他也并没有松口气。
到是雅各布慌乱了起来“什么情况？”
枪响越发频繁起来，爆SEED眉头一皱，恶人先告状指着他鼻子道“警察？你为了搞我下了血本了？”
雅各布满脸无辜“妈的我没有！”
“你选的地址不是你暴露的位置还能是我不成？搞不好警方早就盯上你了。”他还在和雅各布争执，大古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扯“先走！”
有了大古的提醒，雅各布和阿瑟也回过神，率先抛下他们跑了出去。
楼下早就混乱一团，大古拉着往楼上跑爆SEED忙叫道“不行，直接翻窗出去，有了枪响高晋很快就会过来接应我们的。”
两人对望一眼，就默契的往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跑过去，突然又一声枪响擦着大古的脸颊飞射而过“还有狙击手！”他低吼一声，大手直接按在爆SEED脑袋上把人护在身下，躲避窗外狙击手的视线，他们不动对面狙击手也没在继续开枪。
楼下嘈杂的枪响，还有堵在二楼窗外瞄准的狙击手爆SEED彻底血液冰冷了下来，心里泛着难说的酸楚和委屈。
今天被算计的不是雅各布，被算计的只是他而已。
从卓凯不在是他的联络员开始他不光是孤立无援，更是暴露在了某些人的枪口之下，对方想要他死易如反掌。
大古一直护着他，从头到尾没在说一句话，被压着的爆SEED只能听见他快速的心跳，似乎马上就要蹦出胸膛。
他想了想，一楼的警察很快就要涌上来这么趴在这里早晚也是死，拍了拍大古说“走，往回走，从手术室的窗户翻出去避开狙击手。”
大古会意，两人沿着窗户死角挪回手术室，好在他们在二楼，翻窗也摔不死爆SEED脚歪伤过一次，落地就摔了个狗吃屎，大古二话不说捞起人就快速奔跑起来。
他们从房屋背后沿着一些掩体快速钻入树林。
狙击手很快找到他们的位置，一枪比一枪更清晰的响在耳边，大古全程拿身体帮他遮挡着身后的子弹，爆SEED只来得及远远的瞟了一眼狙击手的方向，他们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然后分开。
隐约似乎听见远处有卓凯疯狂呐喊的声音，好像在说别开枪，别开枪。
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前期还是大古一只手捞着他在跑，在逃入树林前他明显感觉到了他速度慢下来，爆SEED只能咬着牙反搂住他两个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滚进树林。
他们一路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紧张的踹息着，脚步不敢停，他们都知道警方一进去，高晋听见枪响很快就会过去支援，帮他们吸引警方的火力，他们现在只需要逃，逃的越远越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的枪响，大古直接跪了下去。
“起来！在跑远点，追上来就……”爆SEED回身去拉他，话音又戛然而止。
大古身上几个弹孔从后背直透前胸，血早染了一身，爆SEED一下子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
大古脑袋已经抬不起来了，垂着头一口口的往外吐血，他的身后是一条刺眼的血夹杂着雨水的痕迹，爆SEED已经没有心思在起身去跑了，而是双手抬起大古的脸问道“为什么？你知道我背叛了你们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大古口中的血一直不停的往外涌，艰难的吞咽几口，呜咽道“朋友……一场，我不会……不会看着你死的。”
朋友？什么时候他们成为了朋友？
爆SEED只觉得天灵盖都麻木的快要失去知觉，心脏血热但是后背从脊梁骨到脑后跟又冰冷到刺骨，却不知那寒意是因为外界的风雨还是心底的疼痛。
“你个傻子！白痴！你帮一个叛徒挡什么子弹？你还管我干什么啊！跟着跑这么远你不疼啊！”
大古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视线里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他们……没想留活口，那个……狙击手是想杀你。”他凭借记忆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你走，快走……”
爆SEED怎么可能没反应过来，冲入楼里的警察是针对雅各布他们，楼外的狙击手却从头到尾都瞄准着他们，枪枪致命从未想过留下活口。
想来可笑，他身为一个警察却被同伴背叛追杀，最后却是敌人拼死保护了他，世间对对错错在这一刻第一次让爆SEED模糊了自己的边界。
“我们是朋友，你说的，我带你走。”他无视了大古浑身的血和致命的伤口，转身想背起他。
但是对方挣扎着怎么也不肯上来。
“没用了，没……救了，你走……别管我。”
“你说我们是朋友的，我怎么会丢下你。”爆SEED憋着眼泪声音颤抖。
“背……背着我……你也跑不掉……”
但是爆SEED就是不肯放手，一次次把滑落下去的他拉上自己的肩膀，大古口中的血带着雨水顺着他的后背脖颈流到他的肩膀上，胸膛上，从温热在到冷却，爆SEED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半拖半背着他前行。
身后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半截腿托在地上，那血沿着他们前行的路径留下两条血痕，大古用气音趴在他耳边低语“爆SEED……不要背叛老板……”
“老板，从来……没有对谁那样好过……”
“还有……帮我跟……跟嘉嘉说……说声对不起……不能给她想要的……婚礼了……”
没有遇见过那个女人之前，大古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想结婚的那天，因为看见爆SEED和洪文刚手上的对戒，他突然有了莫名的勇气去跟嘉嘉求婚了……
看来终究还是耽误了人家。
爆SEED牙齿咬的嘎嘣响，喉管里也涌上来几分腥气，不耐烦道“你自己去跟她说，自己去说！”
……
什么时候他会去祈求奇迹？
他母亲被那个男人握着刀一点点捅进她的心脏的时候，阿钉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他们当初那几个卧底死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年年找不到匹配的内脏的时候。
还有——现在此刻。
“伤……太重了……爆SEED我没救了……帮我跟……跟嘉嘉说……”
“闭嘴！不会的！”
“我……我攒了一些钱……”大古颤抖着抓住爆SEED的肩膀微微用力“帮我给……给她，”
“你自己活下来去说啊混蛋！”
“爆SEED……我们……是朋友……朋友……”
……
身后的声音微弱下去，直到那脑袋无力的垂在了他的侧肩，爆SEED茫然无措的停下了脚步“喂！大古？醒醒别睡啊！”
他耸了一下肩膀，那脑袋一歪，从肩侧滑落垂在了手臂边。
“别玩了，大古……”身边只有大雨打在树叶上的纷扰声，不再有大古的回应。
爆SEED眸光闪了闪，低垂了下来，站定一会儿后继续前行。
“大古，你是光啊，你知不知道你是奥特曼啊？什么奥特曼来着……你起这么个吊炸天的名字，这么可以交代在这里？”
“啊对了，迪迦奥特曼啊，你有没有看过这个啊？”
“大古这个名字真好，是谁给你起的？”
他脚步不停，背着大古一直走，一直说，直到卓凯追了上来拦住了他。
“爆SEED！”
可是爆SEED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目不斜视的和他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走。
卓凯看着他背后的人，叹了一口气又重新追了上去“爆SEED，放下来吧，把他交给我。”
“交给你？”爆SEED茫然停下来，把背上的人抓的更紧“为什么要交给你？我要带他走。”
卓凯收了手里的枪，直接上手就想去碰他背上的人，爆SEED突然像野兽一样对他嘶吼“滚！”
他双目赤红，脸上和身上都沾染了大古的鲜血，浑身上下都被雨水和鲜血染湿那样子凶狠又恐怖。
卓凯被他吼的后退了几步，只好厉声说道“爆SEED，你是一个警察，怎么能带着罪犯逃亡？而且他已经死了。”
这话好像彻底激怒了爆SEED，他血红着眼睛凶狠的问“警察？对着我开了无数枪的就是警察，而你口中的罪犯却拿着身体帮我挡了下来！我为什么不能带他走？”
“可他已经死了！爆SEED你是一个卧底，你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绳之以法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踩过界！就算是用强的我今天也要拉你回来。”卓凯本不想对着爆SEED用枪，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日渐误入歧途。
当卓凯的枪抵上脑门的时候，爆SEED终于动了，他放下背上的大古，然后速度异常快的闪身到卓凯面前伸手直接掐上他的脖子把人按到在地。
卓凯没想到他还能有如此速度来不及反应，就被按倒在地上。手里的枪却自动的远离了爆SEED。
“他为什么会死！他本来不用死的！绳之以法是让他去坐牢而不是让他死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来早点！为什么有狙击手直接开枪？”掐着他脖子的手颤抖冰凉，卓凯难过的别过了头，不敢看上方的爆SEED。
“为什么你们没有按照指定的时间赶过来？你知不知道雅各布找来的供体是荣秀风？”爆SEED跪在地上死死掐住卓凯的脖颈，一声声的质问。
他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是卓凯也没办法去控制，有心算计无心，卓凯能够赶过来已经是尽力了，可是……他心有不甘。
他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在卓凯身上，他的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混合着血和雨。
“爆SEED。”卓凯心疼的抬手想去帮他擦，爆SEED倔强的拍开他的手“让我走，我一定要带他走。”
卓凯在想起身去阻止，爆SEED直接抓着他的衣领把人半拉起来强行背转过身膝盖重重抵在他的尾椎骨上。
“你可以不放我走，但是我也可以在这里废掉你。”
卓凯挣扎了一会，但是从尾椎骨的骨节上传来不正常的刺痛，他立马停止了动作。
“就是这节骨头，我要是用力抵下去，至少让你半身瘫痪。”他冷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有些颤抖有些陌生。
“你哪里学的这么恶毒的招式！”明显这不是警校能够学到的搏击知识。
“放我走，或者我在这里废掉你。”
卓凯最后还是放他们离开了，不是因为爆SEED那个恶毒的威胁，而是那砸在他脸颊上的眼泪。
今天他要是在来晚一步，是不是就只能给他们两个人收尸了？，如果他在强势一点，或者权利在大一点，也许大古就不会死，他起身扶着自己的腰后背的脊梁骨还传来清晰的疼痛，爆SEED威胁的话一点也不假。
那不是警校能够学到的招数，所以在金三角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现在爆SEED就算是手臂废掉受伤的情况下，也能在几秒钟内制服他，简直是不同寻常的战斗力，他是经历过多少生死才会在短短三年成长到如今这么可怕的地步。
看着他踉跄远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是不是不会在回来了？
可是回来？他又能回到哪里？
爆SEED一身狼狈被高晋半路捡了回去，他将背上的大古交给了他，说了一句我办完事就回来就转身离去，也许是他浑身湿透鲜血淋漓的样子太可怜，高晋并未多问他。
大雨越下越大，爆SEED走下山的时候，身上跟洗了个澡一样，血迹到冲干净了不少，他直奔嘉嘉打工的酒吧，在酒吧后门的小巷子里等着她。
嘉嘉穿着性感的渔网袜，低胸小背心画着浓浓的烟熏妆溜达过来，嘴里还叼着根女士细烟“呦，爆SEED哥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爆SEED来之前，做过简单的整理，并没有让自己太过狼狈，至少没有血迹，他颤颤巍巍的从自己衣服口袋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交到她手上，开口嗓音嘶哑“大古给你的，他说……不能回来结婚了。”
嘉嘉笑着的脸色有些龟裂，接着那张银行卡悬在空中半天不动。
巷口另外一个女人对着他们这里喊“嘉嘉，洋哥叫你快点，不能喝他可就换人了。”
嘉嘉紧紧捏着手里的银行卡，抬头回了一声并没有动，那女人啧了一声也不在管她。
稳定了一会心神，嘉嘉又重新摆起太妹无所谓的表情问道“怎么？他后悔了不敢娶我了？随便给我点钱就打发了？你叫他自己过来跟我说，你们男人都是懦夫！”
“他来不了了……”
“哼！懦夫！”她再次不屑的骂道。
“大古死了，他死了所以……他来不了了……”爆SEED直言不讳的话，透过风雨笔直刺向女人的心里。
她艳丽的脸上几次想重新挤出职业的假笑，但是怎么努力也笑不出。
起先她也以为大古只是跟她逢场作戏玩一玩，雏鸟初尝滋味才过分黏腻她，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们还会有什么以后。
可是，大古跟她求婚了啊，给了她承诺，他们一起构思描绘着未来，她不嫌弃他是亡命之徒，而他也不嫌弃她是风尘女子，明明他们可以结婚的，甚至还能拥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卡里有大古这些年的一些积蓄，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嘉嘉拿着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酒吧的工作别再做了。”
嘉嘉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银行卡，嘴唇微动闷声的呢喃“亡命之徒，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就是个骗子，说以后跟我结婚了，他就金盆洗手，跟我先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再在附近开一家火锅店。”
爆SEED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问道“为什么要开家火锅店？”
“他说他有个好朋友喜欢吃火锅，以后他自己开一家火锅店，那他朋友可以每天来蹭饭……可他是个骗子，他不会跟我结婚了……”
……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软刀子最刺人心。
爆SEED几乎是逃离的离开了，他不敢再留下来和这个可怜的女人继续说下去，甚至连安慰都做不到。
回到别墅时已经入了夜，他踩着自己的影子一路缓步的前行，别墅门口洪文刚一双古井无波的深色瞳孔注视着他，打着黑色的伞，神情肃穆又带着一丝隐藏的很深的审视打量着湿透了的他，这次却没有上前来帮他挡雨。
“我去找嘉嘉了，大古喜欢的女人，帮他带点话。”爆SEED神色没有躲避的坦言。
提到大古洪文刚面色又阴沉了几分，一行四个人出去，回来只剩下两个活人，长久的沉默后他轻抬起爆SEED的下巴听不出是什么语气的说道“你还真是带着我的人大闹了一场呢。”
但他也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进了屋，爆SEED一个人站在门外，想了想还是跟着也进去了，但是直到半夜爆SEED已经躺在了床上等了半天，也不见房间门如常的打开。
洪文刚这晚没有进来跟他一起睡，也没有多问他一句，他不问那爆SEED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跟他说什么，他只是疲惫的把自己裹成一团，怀里抱着年年那只兔子，双手死死攥成拳头将右手指节上的戒指用力扣进自己的肉里。
小声低低的咳嗽着，肺里和胃里都是火烧般的疼痛，火里还有千把尖刀翻搅着他的内脏，喉管里一直泛着血腥气，这疼痛若放在以前，他会觉得那疼痛能把他折磨死，但是现在他紧咬着牙自虐的却觉得一点不够。
比起大古的疼痛，他算什么？他能有什么资格喊疼……
